龙洞观察（组诗）
文/叶仁军
我们与一条河流相遇
穿过崇山峻岭，
淌过泥泞，
寻找童年，寻找临盆的土地，
痛苦的时刻，斜阳西下。
水木匠打造的木船，
会从宜昌逆流而上，
纤夫们在峡谷里
吼着川江号子，淌着江水
把纤绳深深地嵌入死去活来的生活。
坝上、汤家老屋，就在水边，
无处寻觅，龙洞公馆的邮差
和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风尘仆仆的官道沉入水底，
渐渐退出人们的视线。
半山的香葱进入中年，
在阳光下干枯、零碎。
曾经的祖屋不剩片瓦，
已是一畦整齐的菜地。
站在秋天的悬崖上，
望着祖先的坟墓，
坟墓前那棵与年龄相同的树，
在鸡血的浇灌下，
枝繁叶茂。
我们在夜里，
听见江水在床前流淌，
伴随着传奇和故事。
江边的老人在风中，
打出三张扑克，
沉甸甸的岁月如额头的皱纹。
我们遇见一条河流，
在龙洞的半山上。
2023年9月7日于重庆
龙洞：一九八零年
那年那月，
我们会种下庄稼，
种在山坡上，
种在河沟里，
在月光下，用汗水去浇灌。
我们会在秋天的时候，
等来一片金黄，
会收到玉米、红薯、小麦、水稻，
人均分粮四百七十九斤。
土地不会闲置，
我们会把她们梳理得干干净净，
容不得一根杂草，
用茶叶、油桐、柑橘去填满，
每一个地块。
山羊不时会去溜达，
毛猪在条石砌成的圈舍里静躺，
也许会不情愿，
它渴望更远的天空。
那年那月，
我们走在高低不平的路上，
从梅柏出发，
经过蔡家院子、汤家老屋，
经过大麦沱，来到坝上，
看李白的江水、苏轼的江水，
一直向东流。
我们经营农机站、煤厂、航运组，
用两台拖拉机，
通过唯一的机耕道，
在日月如梭的日子里，
我们披星戴月，
迎来户均存款十一元。
那年那月，
我们有时离天空很近，
有时候距长江不远。
我们从黄昏走到黎明，
从黎明劳作到黄昏。
我们在大麦沱种下大麦，
在二道河拉着船只。
从河水里讨生活，
在大山里枕着月亮。
很苦很苦的日子里，
我们却精神焕发，
四千一百名学生急匆匆的脚步里，
走出明天，走向未来。
这是一九八零年，
一九八零年的人们，
不相信所谓的奇迹，
只相信普普通通的日子，
充满人间烟火。
2023年9月8日于重庆
作者简介：叶仁军，重庆云阳人，西南师范大学（现西南大学）中文系毕业，重庆文学院创作员，诗人，重庆市云阳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出版有诗集《村庄，记忆的符号》《夜晚的前额》。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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